不知何时也不知何处。
但我就身处于此。
这银白色的大地上,六七岁的小女孩踮着脚,于我不远处跳跃着,嬉戏着。
“为什么你一直在这里玩啊?”听见我的话,她停止了她的玩乐。
女孩背着手转过身,玩笑似的,身体侧斜着,一只脚也稍稍抬起。
“你不在这里就不有趣了吧,大概。”女孩微微轻笑,别过身。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对啊,如果有其他人的话我就可能抛弃你这没有记忆的人啦!”像是要摔倒了一样,背着的手向两遍小小展开,努力保持着微侧的样子,“生气了吗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神话。”
“什么样的神话啊?恐怖吗?”
“我记得的神话,是在一片满是白砂的大地上,有那么一群兔子,她们捣打着药,又歌唱着,陪伴着银白宫殿里桂树簇拥着的主人。”说着,我抓起地上一把白砂,又让它从指尖溜走,心里好像有什么在鼓动。
“这里也是白茫茫一片呀,可惜没有宫殿,没有兔子,也没有欢唱。”女孩嘟起了嘴,眼神寞落,低着头,转过了身。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她。
但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触及不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啊。”女孩蹦向远处,面向我,双手叉起了腰,“哼哼,别看我是这样,我可是月亮的灵魂体,月寒殿下哦!”
看见她这么精神,我放下心,提议。
“是是是,我的殿下。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别去!那里危险!”女孩着急了,紧紧地抓住我。
“为什...”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那到底是什么危险啊!”
原本是想这么问的,但是,骤然间狂风舞起,打断了我们的争执。
抬头望向天空,看见一个人影。
他降落在地,单膝跪地,半蹲着,缓缓起身,“月寒,我应该说过,这个世界除了神,不能有其他存在。”
“太阳,你屠尽天下,现在还想杀掉我身边人吗?”月寒慌张地展开手把我护在她的背后。
“话,只说对了一半,你违背了我的意志,不光是那该死的凡人,你也活不成了。”名为太阳的人忽地冲了过来。
“快走。”月寒咬一咬牙,用莫名其妙的力量将我莫名其妙地推向天空,“越远越好!”
决然的声音传来,我却是那么无助。
话音刚落,银白色的世界成了火光一片。
我弓着腰,无力地任由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远,恐惧漫上心头。
这就是神的战争吗?
光是看就无法呼吸了。
一个猛撞,让我停了下来,来不及平复内心,眼前的景象使我更为慌乱。
“宇宙不是这样啊!”我绝望吼叫。
这个星球与那个星球碰撞在一起,另一个星球又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开了个大口,火光四漫,爆炸声不绝。
就连那蔚蓝的星球,也是血红一片。
我意识到什么,望向我来的方向。
腿突然有些不稳,差点跪倒在地,只是双手捂着嘴,眼睛丝毫不移地看着它。
本是美丽的星球呀,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白茫茫的一片吗,不应该像个沁着人心的雪境吗。
但为什么,已经有一半裂开了啊。
但为什么,像个绝望的哭脸了啊。
明明如此美丽,明明那么婀娜。
火光消失了,我突然反应到。
月寒没有来找我,那她是...
“找到你了,杂种。”
陌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转过身。
那一刻,是我可以感受到眼瞳变得最大的一次,使它如此惧怕的,就是那谁也不能忤逆的神。
我的腿再也支撑不住我的绝望,就让我那么跪在地上,双手也只是下垂,与大腿相撞,手指又因为撞击又乱动弹起来。
那个女孩,被扔在我旁边,手上,腿上,到处是烧伤,脸上只有触目惊心的苍白。
“我能让所有东西烧成灰烬,神也不例外,为什么就不能乖乖让我拿走星核呢。”太阳把玩着紫色的石头,捏碎了,散碎的光芒附着在他身上。
月寒说过,神失去星核太久,就会消失。
我看着那唯一希望,就那么没了。
“到你了。”他笑着,走向我。
却又突然停下,那是月寒抓住了他的脚。
毫不留情地踹开了那只小手,到达了他的猎物面前。
他抓住我的脖子。
脖子的束缚感越来越重,心变恐惧。
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
心中不断呐喊挣扎,手也仅仅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力气小了?我睁开眼睛,发昏的视角让我差点什么也没看见。
月寒发了疯地撞向太阳,又被太阳打了回去,一次一次的重复,烧伤越来越重。
我被神明甩开,在飞行的陨石群间撞来撞去,好不容易抓住支撑,结果只能看到那么美丽的人儿无辜受罪,心中无限狂叫,不要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这么拼命啊!!!
快逃啊!!!!!就那么让我死啊!
一次次地,不知过了多久,月寒还是倒在了倒在了地上。
死了吗?
不应该是这样啊。
她只是保护了我,收留了我。
我只是失去记忆,停留在这里而已啊。
为什么要让她死啊,为什么啊。
就因为我不可以活在这个世上吗?
就因为月寒不能保护如此弱小的我吗?
隐隐约约,我想起了个月寒之前讲的神话。
“我给你说,我最怕的就是一个叫天狗神话了。”记忆中的女孩那稚嫩的脸,慌张得可爱,“他能把太阳吞了呢。他一定是个大坏蛋,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你一定要保护我好不好啊?”
极恶无穷的坏蛋吗。
只要能拯救她,我被你吃掉也可以啊。
快点出现然后吃掉我和太阳啊!!!
救救她啊!!!
寂静的一片。
太阳又来到了猎物面前,掐着猎物脖颈。
还是没有任何人到来,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血红的景色让太阳的脸愈发狰狞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笑。
那么美好,却被你弄得破烂不堪。
世界万物只剩下混乱。
这个世道是强大的人的玩乐而已。
我想明白了,没有人成为那种恶人,那我就来当好了。
我要吞掉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
我要吞掉这世间的一切的一切!
我要将比吞噬世界的罪人还可恨的你吃掉!
我扳开了他的手,撕咬他的脖子,我被他推着,浑身燃起了火焰,承受着灼烧痛楚。
痛吗?我并不觉得。
怒火中烧,那心脏被怒火灼烧的愤怒,使我咬下了他脖子的肉,随即我也被推开。
太阳跪倒在地,捂着血液飞溅的脖子,带着那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我。
我冷漠地摊开燃烧的手掌,体会着火焰带来的痛。
“你说过,你的火可以烧尽一切,对吧。”我走向太阳,“我可以折磨你吗?”
抓着太阳的身子,以我自己为燃料,折磨他,对,我就是要折磨他。
痛吗?月寒更痛。
怕吗?月寒更怕!
很快,我用最解气的方式,让那神没了鼻息,停止了挣扎。
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一片乱石中拖了出来。
我取出了他心脏中的星核。
“也许,我就是天狗吧。”捏碎了它,光芒四溢,成了我的力量,“既然成了神,那就得做点神的事情。”
现在,该撕咬这个世界了。
原本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在银白色的沙滩上嬉戏,让我忘掉所有事情,这样就可以了。但如今却只能在这阴诡地狱里,吞噬风风雨雨。
在这混乱的世界,只剩下那一点美好。
结果我也不能保护好。
所以,我要把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毁掉。
所以,我要重建这个世界。
丑恶开垦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饿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就这样身处一片虚无中。
“醒了吗。”我抱着女孩,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我成了你最怕的天狗哦。还吃了太阳,吃了宇宙呢。就留下了那个火坛而已。”
“那我就不怕哦,因为你是天狗啊。”女孩摸着我脸上的灼伤,“而且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星核被夺走了,我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那可不一定。”
剖开心脏,取出自己的星核,放在她那小小的手心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宇宙都没了还要月亮干什么啊!为什么要为我舍弃自己的生命啊!”
“没了再创造一个就好了啊。”我笑着,“我自己爆炸的话,宇宙一定会重组的。”
“不行!绝对不行!”女孩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嵌入肉里,“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你要是死了,我的心,会疼死的啊!”
“活该,谁叫你是月寒殿下呢。”
起身,带着未灭尽的火焰,闪电般飞跑向火坛,背对着月寒,听见她微弱的发问。
“我们还能再见吗?”
“很难哦。”
然后跳向了火焰。
伴随着轰鸣,世界一片雪白。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哼唱着,身着白色轻纱的女孩子躺在摇椅上,抱着兔子咿呀,咿呀。
银白宫殿在光下闪闪发亮。
宫院里的桂树花繁叶茂。
唯独凄美的人影在风中摇曳。
“嗯啊,小兔子。若是以后你到了人间,你要告诉大家,有一个很可怕的人,叫做天狗哦,他曾经把我和太阳吃掉哦,估计就连女娲也拿他没办法呢。”
说着,女孩亲了兔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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